第十四章：真实
天宫市是座平凡的城市，除了偶尔会有精灵小姐前来拜访，并留下一片狼藉之外，这是座普普通通的日本城市。而即使是精灵小姐们的拜访，也会被相关部门处理的很好——大部分的天宫市居民如此坚信着，于是他们便有理由心安理得地活在自己所认为的真实里，如此一天复一天地活下去。
但如果，在某个普通的早晨——一个没有一点预兆的早晨，一个和以往似乎没有任何不同的早晨，你和过去一样，不加任何防备地出了门，然后突发奇想地饶了路，路过了一座你本不应该路过的公园，那你可能会吓得昏过去。你过去的人生中积累起来地一切经验与常识在这一个早上灰飞烟灭——仅仅因为对真实的不经意间的一次窥伺，你感到你过往的人生全都生活在虚妄与欺诈之中，而今天，你被迫接触到了真实。
只有在这种时候，生活在幻梦之中的人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生活在一个奇幻世界里，自己的生活里原来一直充斥着不合理与超自然，自己的过去一直在被欺骗中度过。
平常，原来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谎言。
似乎扯远了？
我们把镜头拉回去。
五河士道此刻脑子有点晕乎乎的，自打吃下那发冲击波以来他就一直没能跟上事态的发展，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了。两边无论是否愿意都已经摆出了最决绝的姿态，并动用了暴力，撕破脸皮，摧毁一切理智的暴力。
什么余地，台阶，后路，这些东西早就在冰冷且狂暴的灵力中灰飞烟灭了。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嘴遁可以解决的状况了。
五河士道抿紧了嘴唇：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死都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付诸暴力，这不仅与他“天真”到可爱的信条相悖，而且对两边都不会有好处。暴力从来都不是什么“最后手段”，而是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可能使用的手段。
但显然事情不会总是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现在，使用暴力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他所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结束这一切。
不，五河士道再次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战斗能力，自然也就不可能介入这种层面的争端；想要说服双方停下，可两边都不像是会听他说的样子。五河士道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喧嚣之中似乎别无选择只能像折纸说的那样——别碍事。
无力感，几乎要把这个背负了太多东西的少年撕裂的无力感。
僵局。
或许，这才该是事情真实的发展趋势，而救下十香反而只是个意外，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意外，一次全靠幸运女神眷顾才侥幸成功的个例，一个顺利的让人难以置信的童话故事，故事的最后，王子和公主真的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而汐绫，她和人类纠缠太久，牵连太深，已经到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程度，处理她的复杂程度相较于十香简直就是高数和十以内加减法的差距。这个太过特殊，太过倔强，太过美好的精灵早就被世界盯上了。而面对世界，五河士道束手无策，造物对于造物主的束手无策。
甚至连Ratatoskr也无法介入这场争端——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只是掩护少女撤退或是逃走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暴露了身份还不愿意乖乖回到灵界的精灵所面对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毫无道理，但事实只会是这样。
一时半会，不会有更多结果了。
所以，我们稍稍放松一下，去不远处的咖啡店里，休息一会。
苏浅陌现在心情很差，可能不会比五河士道好多少——少女没有来。
明明汐绫酱答应了自己今天会来上班的！
她的右手中，那只平日里属于她自己的杯子已经快要发出哀鸣。今天她醒来时少女没有来这件事让她忘记了一个最简单的基本事实——现在还早。
可明明汐绫酱答应了自己今天会来上班的！
好吧，照她这个状态，现在别人和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了,除非少女亲自给她解释清楚，否则这只杯子大概率活不过今早。解释之外或许还得做出补偿——不然某些人，比如——五河士道，了能就要遭殃。
但现在少女显然不可能来向她解释，实际上也没法解释。
为什么汐绫酱答应了我却没有来上班！
类似于怨妇一般的负面能量从苏浅陌身上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冒出，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映照出人的情绪的话，那此刻苏浅陌在那之中的镜像怕会是人间炼狱吧？
所以比较明智的做法是——在少女回来之前，离这家店远一些。
可偏偏就有人不怕死，选择在这个时候踏进店里，迎接死亡。
“有人吗？”
来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店长身上异样的情绪，像一个正常的客人该做的那样，一边出声询问，一边寻找地方试图坐下。
夏目文彦承认，没有审时度势是自己的失误，但他万万不会想到一家店的店长会以向客人狠狠地投掷一个杯子的方式迎接客人。
如果不是他反应得快的话，现在那个向自己扔杯子的混蛋应该正忙着叫救护车了。
“啪！”
可爱的兔耳咖啡杯只来得及发出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声惨叫，随后叫成为了一地碎片，再没有修复的可能——直到死它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要什么？”
苏浅陌面无表情地起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向客人询问道，那自然的动作让夏目文彦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感官刚刚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扫了一眼眼前这个明明有着一幅可爱娇小的外表却像是更年期提前了一样的店长，又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杯子，确定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之后，才满意地转向处于爆发边缘的店长：“一杯蓝山，不要糖。”
和少女一模一样的要求。
“没有！”莫名其妙地，苏浅陌被这个正常的要求激起了无端的火气，想也没想得直接把生意堵死了。
夏目文彦纳闷地看着这个把“作死”写在脸上的奇怪店长：
也不像个傻的呀，小小年纪怎么就没脑子呢？
“……”遇上这种情况，这位理科男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了，简单思考了一下，他决定直接切入正题，“你在等人？”
苏浅陌几乎要跳起来，警觉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位客人，就算见过，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也不该是他所能知道的。
“如果你在等的是一个学生的话，”夏目文彦的话里带着一丝异样，一丝怜悯，一丝怅然，以及剩下的七分无可无不可，“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我个人是不建议你跟上来的，毕竟跟上来的话，你所接触到的东西可就不仅仅只是‘真实’这么简单了。”
我们的日常生活对残忍一无所知。
这句话夏目文彦没有说出来，他在等对方的回复。
“带路。”
简洁，干脆，不叫思索，连哪怕一点点的犹豫都不曾有，苏浅陌几乎是在夏目文彦说完话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她知道少女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不打算刻意深究。既然少女没有告诉她的意思，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
而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相反，少女对她保守的秘密几乎让她嫉妒的发疯——她确信那个叫五河士道的浑小子是知道的，否则她找不出少女如此之快的接纳他的第二个理由。
短暂的沉默之中，夏目文彦多看了这个还在享受这年轻的美少女一眼，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会把真性情毫无保留的暴露的人了。
简而言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傻子了。
没再多说什么，夏目文彦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某个公园。
那句话，似乎还要修正一下。他如是想：
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届学生，和这么一个“观测者”啊。
苏浅陌感到有些恍惚。
她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带她来这里的人没有说错。
她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少女。
可她觉得她所见到的已经不再是她的少女。
那条漫长的星河突兀的壑于两人之间，将原本亲密无间的家庭关系硬生生撕开了一条鸿沟，一条超出了人力范围的鸿沟。
小汐绫，这就是你瞒着我的，所谓秘密吗。
苏浅陌看着远处那个站在星河之中的身影，眼眸低垂。
这么久以来，原来，自己一直对汐绫酱，一无所知吗？
如果五河士道知道她的心境的话，一定会和她产生共鸣。
这就是真实啊。不讲道理的真实，撕心裂肺的真实，把世界的一切全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你眼前，让你不得不去感受的真实，推翻你之前的一切生活一切经验的真实，不管你的感受在你的心里横冲直撞的真实。
但是苏浅陌现在的内心并不复杂，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没有对精灵的恐惧，没有窥伺真实之后的不知所措。她现在有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念头：
可是，即使这样，你也是答应过我，今天会来上班的呀！
写这章的时候思路一直很混乱，直到最后也是没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就这么半死不活地结束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下一章再慢慢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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